不服憋着

爱看看,不看走
有辙想去,没辙死去

【明诚/何鸣】一霎蟠桃

有大量诚all暗示。本篇诚何。



民国二十九年,梨园行没有人不知道何鸣何老板的名号。无论北平还是上海,“中华”还是“天蟾”,只要何老板贴戏,必然场场满座。然而不过一年前,他还寂寂无闻。

一、

明先生爱戏。两位明先生都是如此。因此甫一就任,就不乏打听了爱好奉上戏票巴结之辈。这日白牡丹在兰心贴演《鱼藻宫》,又早有两张一等座位票子送上门来。说是请看戏,其实不过换一处议事,请者与被请者茶座坐定,交头接耳直至散戏。好在请者多是为着经济司司长,明秘书还得暇看戏。然而白牡丹的戏明诚素来是不大喜欢的,暗暗将他归为与小杨月楼一般的甜腻秾艳,而扮相又不及。开演不过片刻,已觉索然无味。这时台上刘邦念到:“唤叔孙通太傅前来。”

着绿蟒的老生方一亮相,台下便有好声。往常这样边角角色,多是随便择一底包出任,因此常常是面若鸡皮,神似霜打,不忍直视。今日竟有碰头好,虽然零星,也着实令人吃惊。明诚抬眼看去,这叔孙通果然是剑眉朗目神采奕奕,且看得出年纪不大,不觉精神为之一振。待到开腔,更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好嗓子,咬字爽脆,韵味十足。于是整场戏,明秘书的眼睛全落在了太傅身上,倒把哀艳凄楚的戚姬全然不顾了。

及至散戏,明诚一面开车,一面还分神想着这样好一个人怎么就没能出头。明楼本来在后座闭目养神,忽然开口道:“今天全顾着和他们费口舌,戏也没看两眼,阿诚啊,这戏讲的什么?”

明诚腹诽,《鱼藻宫》十年前刚写出来你便跑去看了,今年光是送票也送了几回,倒来问我?转念一想却又明白了,笑道:“也没什么,不过是一个侧妃痴心妄想,以为凭着宠爱就能夺了正宫的位置。最后还不是死在人家手里?”

说罢便从后视镜里偷觑,瞧见明楼闭着眼微微点头,才舒了一口气,心想此一关总算过去。

二、

第二天一上班,明诚即着人暗暗打听这“叔孙通”。很快有了消息:原来名叫何鸣,河北保定人氏,由老生开蒙,十二三岁的时候便是“科里红”了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久改了武生,自此再没动静,几年前来了上海,如今二十挂零也没混出名堂。明诚沉吟片刻,心想既然是武生,正好今晚《挑滑车》,兴许何鸣也在其中演上个把人物,不如就去看看功夫如何。

这晚贴《挑滑车》的算是名贯上海的武生大家,水牌也傲气,只写了“角儿”一人名号,连岳飞等配演一并不提。出场果然威风凛凛。只是年纪确实大了些,动作起来,翻身、探海、抬腿,皆是两股战战抖如筛糠,看得人心惊肉跳,生怕他教滑车碾死了去。如此竟还彩声一片,明诚心道,去了国外不过几年,倒不知上海观众变得这样文明了。当下也不理会,只暗暗猜测何鸣的角色。

不多时汤怀王贵等人纷纷登场,明诚扫视一圈,不见有熟悉面孔。遂想难道扮了何元庆或牛皋,脸被油彩挡住,再难道串武二花扮什么黑风利?把这样一张俊脸岂不浪费……正在左思右想之际,岳飞出场,白靠白蟒,如银似玉,正是何鸣。

明诚于是屏息凝神,听他先唱“粉蝶儿”牌,再念“明亮亮盔缨遮住太阳红”,虽然都不过几句,仍然觉得亮堂干净,不可多得。之后一段与兀术的开打,把子功颇为利落,出枪快密,腰腿也看得出扎实稳当。于是更替他叫屈,想着既有嗓子,功架亦好,演《战宛城》岂不是上佳人选?如今只有“叔孙通”之类角色,纵然演上几百场也是可惜。接着一眼看见岳飞脚上厚底,前后多处皆已磨毛泛白,不知多少人穿用过了,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起来。

明秘书向来是行动派。几天之后,簇新的厚底、硬挺的翎子、精致的盔头等等就一一送到了何鸣手里,且写明是上海明公馆送的。何鸣先是困惑,明白过来之后便觉十分气恼。于是把送来的行头全部扔在一边,宁可忍着髯口上来路不明的唾液与臭气,也仍旧穿用官中那些。

三、

不久之后麒麟童演出《一捧雪》。明诚最不懂此人的哑嗓与夸张,简直声嘶力竭,又常常仿佛被针扎一般跳起摔下。但是挂出水牌一看,戚继光竟是何鸣,于是别说麒麟童,就是貔貅童也值得一忍了。又想到该打听的都已打听过,该送的也送了,工作应该已算做足,当下打定主意,散戏后要往后台走走。

只是戚继光一上场,明诚便哑然失笑——袍服下的厚底分明还是半月前《挑滑车》那双,鞋底两块污渍都没动地方。这显而易见是不领情了,而且近乎某种示威,看得出是少年心性,剑拔弩张得有些好笑,但是竟然愈发觉得可爱起来。

来在后台的时候何鸣刚掭了头,妆还没卸,长眉入鬓,目如朗星,没了髯口的遮挡,脸上分明的棱角显露出来,越发显得气概不凡。何鸣从镜子里瞧见一人西装革履便心下了然,拉下脸来,并不理他。明诚暗笑,你当我是什么人,秘书处每天得的白眼怕是比你这辈子翻过的都多,你“明明知道佯不解“,我便”假意儿上前问开怀”。于是面不改色走上前去,笑道:“小何老板,东西可都收到了?”

何鸣闻言,既不答话也不回头,从镜子里盯了明诚一会儿,忽然冷笑了一声,指指自己道:“您不就是看上我这张脸吗?”

明诚说何老板说哪里话,听戏听戏,难道只看扮相?您的嗓子也是极好的。

“听戏听戏,您明白这里事吗您就‘听戏’?”

明诚脸上仍然挂着那种谦和的微笑,说您这可冤枉我了,我不仅听戏还票戏,要不我票一段儿给您听听?说完也不等何鸣回答,径自唱了起来。

何鸣听着他唱“怕流水年华春去渺,一样心情别样娇”,于薛湘灵是“一样心情”,于此时的何鸣却是不知几样了。一来他一向只把对方当成一般纨绔子弟,不听戏只看脸之流,二来他万没想到明诚张口票的是旦角,三来唱得居然不错……一时思绪复杂。然而思来想去,还是拉不下脸来认错道歉,更别说夸奖。于是等明诚唱完“手未操”便打断他道:“明先生嗓子是不怎么好啊,学程倒是合适的很。”

明诚却不着恼,反而笑得更加无辜:“论嗓子别说票友,就是科班出身的,有几个能比得过小何老板?我们不过是一时被您冤枉,辩白无门,才在您面前丢这个丑。”说得何鸣越发尴尬,幸喜油彩挡着,看不出脸红。好在何鸣也是爽快之人,最不屑于跟人弯弯绕,干脆主动说道:“既是我错了,就请您赏光茶馆一叙,我做东,权当与您赔罪。”明诚见计得逞,自然暗自开心。

四、

一壶清茶四样糕点端上来的时候何鸣与明诚已经称兄道弟起来,大谈梨园轶事,例如谭鑫培老板如何得了慈禧太后的朝珠,“失空斩”的时候挂上了巴结老佛爷,后人不知所以然就争相效仿,又例如沪上擅演猴戏的郑法祥如何忌讳“猴戏”一词,一定要人说“大圣戏”。明诚又故意拿路边小报上的话问他,听说张君秋冒称梅兰芳弟子演出,结果梅亲到现场观看,张慌乱不已,呆立台上,演出无法继续,可是真的。何鸣大笑说这都是齐如山等一干“梅党”编排别人的话,岂能是真,原本不过是张君秋演出《武家坡》,梅兰芳偶然路过剧场进去观看,观众中有认出他的,喧哗起来,张不知何故,受了影响唱错一句而已。

由此又谈到时下“四大名旦”。明诚说以他看来若论唱工,还是程最为得法,扮相上则首推梅兰芳。且梅揣摩工深,不但脸上有戏,更觉情绪从心坎发出,神乎其技。譬如演《玉堂春》,堂上问到支销旧事,梅思索许久始唱,盖因事隔多年,非思索不可,冲口而出则成背书。由此可见用心。只是其委婉有加而不能泼辣,宜喜不宜嗔,宜艳不宜哀。表情细腻,仍属白牡丹,咬唇低头,风骚异常。程虽细腻不足,哀情过之;尚则天真烂漫如小女子,面带春风和气一团,且时对台下憨笑,最宜喜剧。但做工表情,又与生性大有关系,可遇而不可强求。

何鸣听得几乎入神,见他说的头头是道,可见颇有研究,便从心底生出几分钦佩来,由衷夸奖道:“想不到阿诚哥听戏这样用心,说的这样好,梨园行里也没几个有您这样的见地。”

明诚暗想我正是用了心的,昨晚特意把这篇评述文章找出来,熬到午夜才背下来的,所幸你大约不看报。面上却不显山露水,淡淡笑说一点拙见罢了。又趁机问他,如何改了武生,如何来了上海,扮相嗓音都好如何又不得赏识云云。

不想这倒引动了何鸣话头,从七八岁科班学艺开始讲起,讲十四岁那年倒了仓,所有唱段一唱即破,不得已改了武生;学了几年,练功的时候意外受了伤,只好又兼学老生,如此反倒成就一个“两门抱”。不久后几个师兄师弟撺掇一起来沪闯荡,他便来了,没想到班主听他唱了几句,就听出他倒仓还没过,直截了当道:“《挑滑车》,高宠由你师兄演,你演岳飞;《一箭仇》里,你师兄演史文恭,你来卢俊义。二路三路四路,总之把角儿给傍严实了。”一番话如同当头一盆冷水。纵然不甘心,也只能认命,岳飞一演就是几年。好在机缘巧合结识了一位奇人蔡先生,平生两大爱好,一曰烤洋芋片就汤,二曰专治倒仓没嗓。给他调了两年嗓子,居然复又清澈宽亮了起来。奈何总有师兄压着,与他一般的文武双担,出名又早,能戏又多,因此他仍不得出头。说到此处不免唏嘘。明诚忙宽慰他,又与他扯些别的,遂又相谈甚欢。

散戏时本来已经不早,二人又聊得入迷,出得茶馆已是深夜了。何鸣被冷风一吹陡然清醒过来,心道坏了,我竟忘了此人原本存的心思,如今深更半夜如何脱身?不想明诚一脸坦坦荡荡,说耽误了他休息实在有愧,改日定要赔礼,接着叫了黄包车付了钱,吩咐把他送回家去,别的一概不提。

半年以后,何鸣于天蟾贴演《战宛城》,由筱翠花之邹氏,侯喜瑞之曹操,一时轰动上海,就此走红。

五、

在上海,何老板再红,捧的人再多,也都知道一条规矩:戏看得,话说得,后台去得,散戏之后却万万请不得,因戏院后门必有一黄包车等候。何鸣一应私箱行头由谁置办,众人也是心照不宣。不过八卦小报的嘴是堵不住的,时不时就有牙尖嘴利的文人写了“小说”指名道姓地讥讽。最出名的一篇写于何鸣演出全本《红鬃烈马》之后,内中写道:“明诚把何老板的扮装,已然印在脑子里,然而心中是把自己比作薛平贵的,而何便是王宝钏。是晚,二人一径到其所住别馆,替平贵宝钏之十八年实行补恨,不在话下。”

若在北平、天津演戏,情况则又不同。戏院后门没有黄包车,何老板也是要急着回住处去的。今日所演剧目,演出状况,上座几何,收入几何,一一写在信里与明诚报备。至于嘘寒问暖互诉衷肠,在何鸣乃是小儿女情态,不屑为之。于是结尾常常是:“写至此处,眼也花了,手也酸了,明儿再说罢!”明诚则可能回信给他:“我日内便到北平,省得你又说眼花手酸。”

适逢山西水灾,京沪各地名伶纷纷筹办赈灾义演。明诚便给何鸣出主意,道他文武昆乱皆能,不如连演四场,收效必佳。何鸣深以为然,二人又商榷剧目,定了《洪洋洞》、《洗浮山》、《邯郸梦》三出,最后一出却犯了难。若演何鸣所擅的梆子,与山西水灾不甚切题;若说山西地方戏,又不曾涉猎。最后还是明诚建议,不如把“乱”字引申,改演反串,剧目就定《玉堂春》,山西大同故事,合乎主题。

戏码一经贴出,门票果然抢购一空,几乎要买“挂票”。何鸣为此也花了大力气,请了各路名角助场,演出十分顺利。不想最后一场出了个不大要紧的意外:起解一折饰演狱卒的名丑,素以台上即兴发挥闻名。狱卒原本有几句念白,“苏三呀苏三,你可真有良心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念记着你那三哥哥!”不料此人念至此处,手往台下指着第三排正中央看戏的明诚念到:“苏三呀苏三,你可真有良心呵,都到这个时候了,还念记着你那三哥哥,和你那诚哥哥哪!”观众见何鸣反串苏三,本就忍俊不禁,听到这句,顿时爆笑起来。明诚虽然心中怪这丑角胡乱说话,此时却也忍不住失笑。《玉堂春》本是一场苦戏,倒仿佛成了喜剧。第二日沪上各家小报,少不得又渲染一通。

六、

自此之后何鸣演戏,明诚照来不误,且更加不避讳起来。这日演出全部《战太平》,明诚最喜他靠把老生戏,自然推了所有应酬前来。但见何鸣头戴银色荷叶盔,身上靠旗则红靠蓝边,两相辉映,比谭氏红靠黄边更觉精神好看,明诚看在眼里,嘴角不觉浮出笑意。长街一场披头散发身负镣铐,见妻不能相认,何鸣表演功力又极深,眼中含泪将落未落,七尺男儿竟有了些楚楚可怜的意思,看得明诚又心如刀绞。末一场诸多跌扑摔打,最后一个僵尸博得满堂彩,于明诚却只有心疼了。

回去之后不免“补恨”一番。云收雨住,明诚半开玩笑道:“花云这类角色还是少演的好,惨兮兮的教人心疼。”何鸣说你不知道,他这样下场原是有个缘故。《梵王宫》如今已不大演,故而知之者甚少,其实其中亦有花云,不过以花旦为主,讲的是花云与叶含嫣彼此思慕,于是贿赂媒婆将花云改扮女装,由叶姊接入家中,二人暗渡鹊桥,订成白首之约,一宿之后,即复分离。那花云对叶含嫣发下誓愿曰:“若负了小姑娘的情义,死在乱箭之下。”而太平城内之花云,两位夫人一姓郜一姓孙,不曾见过叶含嫣名字。后来誓词果然应验。

明诚又问,当日那样山盟海誓,花云如何又会负了叶含嫣?叶氏早丧也是有的。何鸣说这却不知,只是《串龙珠》里,花云之妻又曰金氏,难道都早丧不成?可见花云必是负心汉无疑。死在乱箭之下,也是他的报应。

明诚听罢大笑,说好好好,想不到《战太平》一出,经你一说也成了讽薄情警世人的戏了。既是诸戏都讲花云,那改日请人给你写一出“全部《花云》”可好?从梵王宫讲起,讲花云一介白衣猎户,如何先负了叶含嫣,又抛妻弃子投奔朱元璋,以至金氏死在叛乱之中,后来做了将军,先娶郜氏,又见孙氏貌似含嫣,触动心思,于是纳为侧室,一生欠下无数风流债,最后乱箭攒身而死。何鸣也笑,说那自然好,只是这戏明先生你不便来看,不然不是讽刺到你的脸上去了?

七、

玩笑也好,认真也罢,总之这“全部《花云》”终是没有排成。

这年春天何鸣北上演戏,计划从天津乘火车至北京。不料还未走到火车站,便见两个日本兵调戏中国妇女。何鸣气不过,上前拉扯,三人厮打起来。他自幼练功,几乎将那二人打死,谁知此时大队宪兵赶到,何鸣急忙逃走。回到住处,越想越气,干脆戏也不演,与北平方面推说身体不适,直接回了上海。

明诚却不知道这节,见他提前回来且面色不豫,少不得要问缘故。何鸣话到嘴边,想起明诚是新政府的人。犹豫再三,只捡最轻的说了。说是此次在天津演出,日本军官桥本的女儿迷上了他,哭着喊着非他不嫁。明诚笑道:“我当什么大事,这有什么难的?桥本中佐与藤田芳政先生是至交好友,你若愿意,我求藤田先生撮合;你不愿意,也可让藤田先生回了他去。”

何鸣听他一口一个桥本中佐藤田先生,叫的毕恭毕敬,心里越发憋闷起来。半晌抬头问他:“你不是最喜程腔吗,可知道程砚秋先生曾排过一出戏,叫做《亡蜀鉴》的?”

明诚说我当然知道,只是这戏在北平演了两回便被禁演,无缘得见。何鸣说这里面有段西皮快板,脍炙人口,虽遭禁演,也得以流传,我唱给你听?说罢转了嗓子唱道:“国家不幸遭大难,奋勇杀敌理当然。怎能把印献,怎能忘遗训、腆厚颜、捧地图、跪敌前。悬崖勒马尚未晚,岂能遗臭万万年……”被明诚抬手打断。明诚说你的意思我明白。但是你看花云死守城池,不过一死;杨家满门忠烈,哪一个又得善终?唯杨延辉降了辽国,反得夫妻美满。何鸣听完,摔门而去。

出得门去却又惘然。恰如戏里所说,你看如今国在哪里,家在哪里?出了这个门又能往哪里寻一个明白。忽然之间,福至心灵,想起一个人来,正是那位奇人蔡先生。

八、

何鸣寻至蔡先生处,但见他还如几年前一般须发皓然而精神矍铄,正在小炉前烤洋芋片吃。一见何鸣来了,也不吃惊,乐呵呵让他坐下,一边拿洋芋片与他吃。何鸣哪里吃得下,倒豆子一般,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对蔡先生说了。蔡先生听罢,依旧气定神闲,端起汤来喝了一口,才道:“听你话里意思,此人卖国求荣而不以为耻,不可结交。然而今日你若离了此人,自今以前,你的艺术日有进步;自今之后,算是停止住了。就如芙蓉草唱念做打俱佳,只是幕中无人,于是不成气候。”

何鸣问,如今国难当头,难道只顾“艺术”吗?

蔡先生仍然摇头晃脑,老神在在。“非也,非也。你看此人以杨延辉自比,古往今来,那么多的叛将降臣,他不作比,单拿出这个人来,除了杨四郎的名气之外,恐怕尚有另一层意思。”

何鸣说难道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,假意卖国实则救国不成吗?蔡先生便笑起来。是非自由你决定,去留也凭你自身。但你想不明白是非,就跳出圈外走走,也未尝不可。

两天之后何鸣同明诚说,欲与马连良等人一同往香港去。明诚心知他去意坚决,也不挽留。只叮嘱去了香港要万事留心,一应开销,无人料理,不可放任。又说戏装行头,到了香港恐不好置办,该尽量带齐,且要小心使用,避免损耗。何鸣一一应下。

到了香港,何老板依然时有唱片发行出来。他走的时候原本正当红,一走之后颇有戏迷怀恋,因此唱片销路甚好。明诚本来犹豫,倒是明楼每每替他买了最新的唱片放在家里。明诚发觉之后,五味杂陈,欲同明楼说些什么,却被制止。明楼一指抵在唇边,微微笑着看着他道:“嘘。看破不说破。”

自此之后又过了约半年,香港也沦陷了。

End.


评论(26)
热度(108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不服憋着 | Powered by LOFTER